​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

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

2008年金融危机从美国的房地产业开始，迅速蔓延到美国的金融业，之后从美国的金融业蔓延到美国的实体经济，然后从美国蔓延到全世界。

这场金融危机是1929年大萧条以来，全球经历过的最严重的金融危机。 其实，金融业出问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到了什么程度呢？据统计，在IMF的180多个成员国中，1980—1996年，就有133个成员国发生过各种形式的金融危机。在发展中国家中，没有发生过金融危机的更是寥寥无几。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和金融全球化的加快，金融危机也变得经常化与全球化。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以前，1994年的墨西哥比索危机、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都是影响很大的金融危机。

什么是金融危机

我们前面说过，金融就是大规模的资金融通，凡是涉及大规模资金流动的都属于金融，所以金融包括货币、银行、股市、汇率等，而这些地方都可能出问题。

大家都知道银行可能倒闭，虽然银行倒闭在中国很少发生，但在国外是很常见的事情。 银行为什么会倒闭呢？原因很多。例如，房地产行业很景气的时候，银行会把大量的钱借给房地产公司，结果房地产市场下跌，房地产公司倒闭了，银行借给房地产公司的钱也就成了收不回来的“呆账”，银行也就会倒闭。

一家银行倒闭并不是特别可怕，可怕的是一家银行倒闭可能引发市场恐慌，从而引起大规模挤兑，从而导致很多经营状况良好的银行也受到牵连而倒闭。

在因1929年大萧条而倒闭的9000多家美国银行中，很多银行本来经营得很好，但因为遭遇挤兑而倒闭。

货币会出什么问题呢？首先，货币在国内、国际上都可能贬值，在国内贬值就是发生通货膨胀。我们前面说过，通货膨胀是经济中无法克服的顽症，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没有经历过通货膨胀，很多国家还经历过恶性通货膨胀。委内瑞拉日前就发生了非常恶劣的通货膨胀。

而货币在国外贬值就是汇率下跌。2019年以来，阿根廷的货币已经贬值了50%。 股市与房地产可能首先暴涨，形成泡沫，然后暴跌。这就是股市、房地产出了问题。

金融泡沫我们已经司空见惯，在美国，差不多每10年就要出现一次金融泡沫。 政府的财务状况也可能出问题，发生债务危机。历史上，很多国家还不起债，不管国家欠的债是国内老百姓的，还是国外的。

最近的30年中，非洲、拉丁美洲、东欧等很多发展中国家陷入了沉重的债务负担。

全面金融危机

金融业全面出现严重的问题就会引发金融危机。那么，什么是金融危机呢？有人说，这个问题就好像“长成什么样才是美女”，我们很难准确地说长什么样才算美女，但是，一旦我们见到美女了，就很容易判断。

对什么是金融危机，我们也很难准确地下定义，但金融危机一旦发生，我们很容易就知道金融危机发生了。

在一个国家中，货币、银行、股市、汇率等一起构成了这个国家的金融状况。一般来说，如果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的金融状况急剧恶化，我们就可以说金融危机发生了。金融状况的恶化包括货币大幅度贬值、股市或者房地产暴跌、公司与银行大量倒闭，等等。

当然，货币、银行、股市、汇率等各个方面同时全面性恶化的时候并不多，通常情况是某个方面或者几个方面出现恶化。例如，有时候只是银行大量倒闭，我们把它叫作银行危机；有时候只是政府或者大量企业无力偿还债务，我们把它叫作债务危机；有时候只是货币大幅度贬值，国内出现恶性通货膨胀，国外汇率暴跌，我们把它叫作货币危机；有的时候则只是股市与房地产暴跌，我们把它叫作金融泡沫破裂。

当货币危机、银行危机、股市崩溃或者债务危机等同时发生，或者接连发生的时候，也就是金融系统出现了全面性的危机，我们把它叫作全面金融危机。

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就是一场全面金融危机。首先是东南亚国家的货币在投机者的攻击下急剧贬值，出现货币危机。随后，外资迅速逃离这些国家，这些国家的股市出现暴跌。然后，大量银行因为“呆账”迅速增加而倒闭，企业也大量破产。

2008年的金融危机也是全面金融危机。首先从房地产开始，就是很多买了房的人付不起月供，房地产市场崩溃，然后引发银行危机，最终导致全面危机。

2018年到来的时候，很多人说2018年是2008年金融危机10周年，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1周年，大家要小心，2018年可能发生大规模的金融危机。不过，虽然2018年全球经济不是特别好，中国的股市更是跌跌不休，但总算没有发生大的危机。

但其实金融危机经常发生，只是有些危机规模比较小、是局部性的，或者只是某个国家发生了危机，没有扩散到全球。

金融为什么很容易出问题呢？为什么会如此频繁地发生金融危机呢？ 金融危机之所以经常发生，首先在于金融业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脆弱的行业。如果一个人从出生那天起身体就比较弱，还不注意身体，既不加强锻炼，也不注意饮食健康，他当然很容易生病。

金融出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金融业以外的其他行业中，公司使用的资金大部分是公司自己的，但是，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基金公司等的资金中，绝大部分是借来的，是别人的钱，这就是金融业的脆弱之处。

之前说过，商业银行的自有资金通常只占银行总资本的8%-10%，也就是说商业银行所有的资本中，超过90%是借来的，是别人的。投资银行的资金中，自有资金所占的比例就更低了。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美国华尔街投资银行自己的资金与借来的资金的比例一般为1∶33，也就是说投资银行用于投资的34元中，有33元是借来的，只有1元是投资银行自己的。 这种状况导致金融业非常脆弱。

怎么脆弱呢？在市场上涨的情况下，借别人的钱投资，会让投资银行这些金融机构赚大钱。但是，在市场下跌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就非常危险，它们会亏损得很厉害，自有资金很容易全部赔光。

举例来说，假如我自己只有10万元，但我借来290万元，这样我总共就有300万元，我把这些钱都用来买股票。2018年10月9日，股票价格上涨1%，我一天之内就赚了3万元。在扣除290万元借款的利息之后，回报率仍然高达大约28%，这可以说是暴利，而股票价格或者股市指数一天内上涨1%一点也不稀奇。

但是，只要股市在2018年10月10日下跌3.33%，我就亏损了10万元，我自己的10万元就全赔了，我就破产了，而股市一天内下跌3.33%也绝对不是什么“千年等一回”的稀罕事。

经济发展模式的问题

当然，金融业本身的脆弱性并不意味金融一定就会出问题，并不意味金融危机一定会发生。 金融危机常常是其他因素诱发的。哪些因素可能诱发金融危机呢？

一个国家经济中的缺陷、政府的宏观政策失误以及对金融系统的监管不严都可能诱发金融危机。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亚洲多国的经济以平均每年8%-12%的速度增长，被称为“亚洲经济奇迹”。为什么被称为“奇迹”的亚洲经济会突然爆发金融危机呢？

亚洲经济中的一个严重问题就是很多国家的高速经济增长是以不计代价的大量投资换来的，而投资的效率却很低。因此，为了保持经济的高速增长，就必须投入更多的资金。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5—10年中，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等国的银行每年发放给企业的贷款以平均20%-30%的速度增长，远远超过经济的增长速度，也超过了这些国家国内储蓄的增长速度。在贷款的增长速度超过储蓄的增长速度的情况下，这些国家的很多银行甚至向国外借钱，然后作为贷款发放给国内企业。

这样，大量的资金进入股市、房地产，造成股市泡沫与房地产泡沫。例如，在泰国，银行的贷款有超过50%发放给了房地产行业，房地产泡沫越来越大。到1996年，仅在泰国首都曼谷就有超过200亿美元的房子卖不出去了，房地产泡沫的破裂已经不可避免。银行借给房地产公司的贷款中超过一半成了收不回来的“呆账”，银行也岌岌可危了。

这些国家只讲增长、不讲效益的经济增长方式导致金融系统存在严重的问题，埋下重大隐患。 其实，早在1994年，保罗·克鲁格曼就曾预言亚洲各国的经济迟早要发生问题。克鲁格曼曾在期刊《外交事务》上发表文章说，亚洲经济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迹，所谓的“亚洲奇迹”是以低效率的大量投资与低成本的劳动力换来的，亚洲多国的经济增长速度迟早会下降，并可能发生经济危机。

对于这种理性的批评声音，陶醉在“亚洲奇迹”中的亚洲多国却听不进去，时任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甚至宣布克鲁格曼为“不受欢迎的人”，亚洲多国的很多经济学家也集体批判克鲁格曼。结果却被克鲁格曼不幸言中。

政府政策的失误

政府政策的失误也可能诱发金融危机。例如，一个国家在对外开放的过程中，如果把国内的金融业对外开放过快，也可能导致金融危机。这种情况在发展中国家很常见。

发展中国家如果在国内条件还不成熟的情况下就完全开放金融业，允许外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可能吸引大量的“热钱”。所谓“热钱”就是从事投机的短期资本，它们来到一个国家，不是要来建造工厂进行长期投资的，而是来炒股、炒楼盘的，在很短的时间内赚一笔钱就走。

“热钱”将国内股市、房地产价格迅速抬高，形成泡沫。然后，它们可能在一夜之间全部撤离，引发股市、房地产泡沫的破裂，导致金融危机。

所以，发展中国家在对外开放过程中不要开放太快，要一步步来。在金融业的改革开放方面，中国做得比较稳健。

躲过两次金融危机的中国

201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了美国纽约大学商学院的保罗·罗默，罗默的主要贡献在于发现创新、创意等是经济可持续增长的来源。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爆发的根源在于，经济增长变得不可持续。

例如，如果一个公司依靠大量的资金投入维持生产，它迟早会倒闭，因为资金不是无穷无尽的，一旦把钱烧完了，公司就倒闭了。 到目前为止，“60后”“70后”已经经历了两次大的金融危机，一次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一次是2008年金融危机。不过，在很大程度上，中国大陆比较成功的避免了这两次金融危机，这两次金融危机对中国大陆的影响不是很严重。 中国大陆是如何比较成功地避免了两次金融危机呢？

中国金融业还没有完全对外开放

一个关键的原因是，中国的金融业对外开放比较稳健，没有一下子全部对外开放，至今也还没有完全对外开放。例如，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中国没有像东南亚国家那样，迫不及待地把国内金融市场全面对外开放，让外资可以自由来去。

中国不允许外资自由地在中国进进出出，不允许外国个人来中国购买A股，也不允许把人民币自由换成美元等外汇，或者将美元等外汇换成人民币。这样，“热钱”就很难进入中国，并制造股市泡沫、房地产泡沫，然后一夜之间全部撤走，引发泡沫破裂。

但中国的银行业在2006年年底已经基本实现对外开放，人民币汇率也在2005年7月开始调整，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并在2015年和2016年扩大了人民币汇率的浮动区间。

将来，人民币与美元等外汇之间必将实行自由兑换，银行利率也要完全市场化，股市也要对外开放。这是考虑到虽然中国躲过了这两次金融危机，但中国金融市场不可能永远不对外开放。

因为，不实现金融的对外开放，中国的金融业就难以进一步发展起来，中国也就很难成为全球性金融强国。

长远上，要转变经济增长模式，想要防止金融危机的发生，主要是要提高经济增长的效率。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发生的原因就是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增长效率太低，主要是靠大量投入各种资源，比如土地、劳动力、资本等来拉动的，而这些资源的回报率不可避免地会下降。

如果你每投入1元就能赚回来1.5元，一般来说，大量的投资是不会产生金融危机的；但是，如果你每投入1元只能赚回来0.8元，发生金融危机或者经济危机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避免金融危机的根本途径是转变经济增长模式，实现以科技、创新推动的可持续增长。

关注我们，关注金融，合作共赢。本文由“金一先生2022”首发，微信公众号同名。